虽说这府上人多,可宋清依到底是女子,不怕是假的。
三月初的夜里格外凉,这偌大的镇国府后院里,四处亮着隐隐绰绰的暖光,清依这才松了口气。
这香囊着实重要,且是姑娘家的物什,不论如何也是要找到的。
清依今日去的地方不多,后花园是必经之地,先从那里开始。
清依提着一盏灯低头细细查找着,抬头间看见前方有一个黑影,站在暗处,看身形是个男子。
清依心头一惊,差点将手上的灯掉落在地,强装镇定,想转身快点逃离时那人开了口。
“清依姑娘。”
是李佰。
清依浑身恶寒,不知为何,一股恐惧袭遍全身,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。
李佰朝她走了过来,“夜深了,清依姑娘在此处找什么?”
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,却又格外瘆人,清依看着他,朝后退了退。
“不过是些小物件,不劳李哥费心了。”清依只想快点逃,冷声回道。
“可否需要李某帮忙?”李佰看着眼前防范至极的姑娘,仿佛丝毫不曾察觉般,笑着开口。
“不……不用了,明日再找也不迟。”清依一手死死攥着灯杆,说完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。
谁料,李佰竟一把抓住了宋清依的另一只手,拽向他。
男人冰凉的手,划着清依的脸,眼中带着痴迷,“清依,为何躲我?”
似是感受到了面前女子的挣扎,他轻笑出声,“清依,你可知李某做梦都想得到你?”
清依用力挣扎着,看着面前的男子,止不住的恶寒。
伪君子。
“李佰!放开我!”
“我爹爹尸骨未寒,你便这般对待一手提拔你之人的女儿?!”
清依低声喝道,恐惧之感越来越强,她不能哭。
李佰松了手,似是被这话触到了逆鳞,脸上浮现了愠色,却并未开口。
他静静地盯了她许久,最后一言不发,转身大步朝前院走去。
直到看着那人身影完全看不见时,清依软了身子,跌落在地。
她猜的没错,这李佰有问题。爹爹的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关系。
只是他所说的话让她全身发麻,他要她。
以她对他的了解,这次她能全身而退,那下次呢。
清依必须得找条后路,她连自己都护不住,如何查明爹爹的事。
二房定然脱不了干系,三公子刚刚回府,二老爷花天酒地,二夫人又是个不好惹的。
大房镇国公与世子征战沙场,二公子倒无婚配……
眼下只有二公子是最佳人选。
清依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,拿着掉落在地的灯盏,一步一步地朝回走着。
兴许是太过失神,步伐太快,路上石子众多,清依险些摔倒在地,灯盏掉落下来,正当清依伸手去拾起时,毅然看见了灯旁枯叶旁的香囊。
借着月光,清依小心翼翼的拾起香囊,细细的拍了拍,护在怀里。
不知是想起了母亲,还是太过恐惧,清依的泪水止不住的流,她死死咬住嘴唇,不敢发出声音。
“清依?”一道男声猝不及防传进她的耳朵里,吓的她忘了哭。
此处离福寿院不远了,防守的人在不远处,若非如此,清依也不会就此地待着。
男人在不远处的拱门前,夜灯暖黄色的光裹满全身,如同神祇。
是安霁云。
清依满脸泪痕,蹲在地上,落魄至极。
见那姑娘没有回应,才一步步朝她走来,“怎么在此处哭,夜深了不安全,你不知吗?”
安霁云的话语温柔而有力,不知为何,原本不敢落下的泪,再次汹涌而出,好似怎么忍也忍不住。
“二……二公子……”清依起身行礼。
见姑娘哭的如此之凶,眼泪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,“可是遇到了什么事?可否说来听听?”说着便递上了帕子。
待擦好了泪,清依才开口:“回公子,奴婢的香囊丢了,找了很久,是母亲留的。”
原来是想母亲了,安霁云没再多问。
似是察觉到宋清依的疑惑,安霁云失笑开口:“清依姑娘可是想问,为何我会在此处?”
清依点了点头。
“小妹今日缠人的紧,将她哄睡了我才得以脱身。”
看着眼前脸上还挂着泪痕,眼睛红红,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的姑娘,抬头看了看天色,躬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灯盏递给她。
“时候不早了,快些回去吧,别再夜里出来了。”
“实在是要出,也理应多找几个婢女陪同才是。”
安霁云温声细语交代着。
“清依明白了。”
清依走了几步,又回了头,见安霁云还在原地看着她,对上那双凤眸,清依烫也似的回了头,步履如风似的走了。
—
静幽院
安霁云回到静幽院时戌时刚过。
玉泉见主子回来了,忙跟着进了屋子,有些不解:“回府这段时日,为何公子不让奴才跟着?”
玉泉是安霁云的书童,自小在安霁云身边伺候。
若是今夜带了玉泉,那姑娘还不得吓的一句话不敢说。
安霁云唇角带笑,脱了外袍,回头睨了他一眼,“你是主子我是主子?”
玉泉噎住了,干笑着,“自然是您。”
“站着做什么,还不快备水!”
见主子发了怒,玉泉连跪带爬的往外跑,“是是是,玉泉这就去。”
安霁云在床上辗转反侧,脑中时不时浮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。
—
翌日一早,眼下微青地去见了母亲。
“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,不是贯会朝着你祖母那里跑,再不济就朝着你妹妹那里钻,今日倒是想起我这个母亲来了。”
余氏故作拈酸,斜睨了安霁云一眼。
这话说的倒没错,他确实来母亲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,只低头喝茶,默不作声。
余氏瞧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,没好气地开口,“可有瞧上的女子?”
“你祖母说的没错,你也不小了,该定亲了。”
安霁云看了眼余氏,不为所动,“这事急不得。”
“什么急不得,你瞧瞧,这京城有几个像你这般年纪的还未定亲。”余氏没好气道。
“你可别提你三弟,你二婶可暗戳戳将亲事看好了,如今没定,不过是你还未定罢了。”
见安霁云只顾喝茶,余氏一把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来。
“母亲。”
安霁云满是无奈,伸手将茶杯拿过放回原位,又拿出帕子将余氏氏手上的茶水一一擦拭后出了声:
“母亲,再等等,好吗?”
余氏见他开口,默了默,试探开口,“那人可是清依?”
安霁云没想到母亲会这般直白,绻了绻手指,半晌才道:
“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