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瓒收线回病房时发现林清黎窝在被子里睡了，辞掉那份工作之前姜瓒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大约都没睡过什么好觉，还因为和李洛川分手带病千里迢迢从榕城逃到江城。

李洛川那畜生非但不关心他的身体，还那么大手大脚花他的血汗钱！

他未必不知道和林清黎一起工作的Jaylen是个什么样的人！

姜瓒的后槽牙磨得咯咯响。

欺负他没有人撑腰是吧？？

上前将窗帘拉拢了些，姜瓒一转身见床头柜上多了份外卖。

他愣了下，还以为是送错了，结果一看外卖单上清清楚楚写着林清黎的名字和手机号码。

中午没吃饱？

可外卖没有打开。

正想着，徐拥川给姜瓒发了条信息来，他低头查看发现林清黎十分钟前给自己发过条信息，当时他正和毕方林通话没注意。

林清黎：【外卖是给你买的，辛苦你陪我吃病号餐】

姜瓒的心脏“咚”的一声。

给、给他买的！

赵阿姨做的病号餐虽然也是色香味俱全，但姜瓒的确更喜欢吃重口味的，想必那天去海边大排档时林清黎就看出来了。

林清黎给他买的是一份麻辣牛蛙，算是解馋小零食，盖子一开，麻辣香味扑面而来，姜瓒不由得咽了咽口水。

姜瓒再次瞄了眼外卖单。

草，48块，怎么那么贵！

为什么还有三块五的配送费！！

李洛川心安理得花着林清黎赚的钱去旅游，姜瓒却连花他一分钱都舍不得。

他难受地咬了一口麻辣牛蛙。

呜呜呜，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牛蛙！

滋滋——

徐拥川又发来信息：【急事】

姜瓒忙抱着外卖就跑出去，到楼下找了个餐厅空位，坐下才给徐拥川回电话：“你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？”

徐拥川冷笑：“是谁给我发信息让我以后每次给你打电话前都先发信息告知？”

姜瓒：“……哦，所以什么事？”

徐拥川开门见山：“VL杂志这次的照片不行，艺人不同意用，说要找Jaylen那个助手重拍。”

他大宝贝还在病床上躺着，谁他妈敢叫他去重拍？

姜瓒吮了吮一次性手套上的汤汁，态度十分坚定：“就发Jaylen拍的这套。”

徐拥川叹息：“姜总，不是说了艺人不同意吗？靳航咖位特殊，我们和他的合同有特别条款，公司不能强制他……”

姜瓒有点烦，打断道：“什么条件让他自己开。”

徐拥川骂了声：“人家不在乎条件，他说了，丑照发出去有损形象，怕他在意的人看到。”

姜瓒小心翼翼拿起蛙腿舔了舔：“这靳航怎么那么矫情？李伟拍的再烂也不能是丑照吧？”

徐拥川：“李伟是谁？”

“Jaylen。”姜瓒满足咬了口肥美蛙腿肉，“那你直接告诉他，我就是要整姓李的，他帮我这个忙，算我个人欠他人情，以后对公司有什么要求他随便提。”

“你什么？不是，我说你到底为什么……你等下，他经纪人来信息了。”片刻后，徐拥川松了口气，“行了，那边同意了。”

姜瓒问：“提了什么要求？”

徐拥川：“没提。”

姜瓒皱眉：“不是说怕被在意的人看到丑照？”

徐拥川：“说是一时忘了他在意的人是个盲人，就算他丑照满天飞也看不到。”

姜瓒：“……”

这些年因为做保安人设，姜瓒没接触公司艺人们，他这老表都找了些什么人啊。

“叔叔。”

姜瓒抬头发现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小朋友，他正趴在桌沿，下巴抵着手背目不转睛盯着姜瓒面前的牛蛙。

姜瓒几乎本能用手护了护塑料盒里最后一条牛蛙腿，小屁孩要是想吃，他把这家熟食店买下来送他都行。

但，这份外卖绝对不行。

姜瓒正盘算着万一小朋友跟讨要他该怎么回绝。

小男孩歪头看他：“你第一次吃牛蛙吗？”

姜瓒：“哈？”

小男孩指了指，“我第一次见有人吃牛蛙吃得这么干净的呢！”

姜瓒垂目看了眼，这才发现他连牛蛙芝麻大的脚指头都一根一根吃干净吐了出来，大腿骨更是吮/吸好几遍，别说肉丝，得确保连一滴汤汁都没留下才行。

姜瓒：“……”老实说，他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能把牛蛙吃得比标本还干净。

徐拥川：“姜总，您这又是演哪出啊？是不是牛蛙骨头还得收集回家啊？”

姜瓒：“…………”

要不是怕林清黎觉得他有病，他真的有想过！

他们都不懂这两只牛蛙的意义！

大宝贝对他这个认识才几天的人都能这么细心，姜瓒不敢想他从前对李洛川是何等温柔体贴。

草，想多了他只会嫉妒得面目全非。

-

林清黎在医院住了四天，和梦里那一次次的住院不同。

因为有姜瓒在身边，他没觉得孤独难熬，反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，就像是出来度了个假。

出院那天江城淅淅沥沥下着小雨，姜瓒把二手金杯开到了住院部门口，一点雨也没让林清黎淋到。

林清黎还是第一次坐在面包车的副驾驶室，姜瓒把车里收拾得很干净，车里用花露水喷过，防蚊又别有一番风味。

姜瓒单手把着方向盘，小臂的线条坚实漂亮，力量和美并存，像雕刻出来般好看。

林清黎多看了两眼，莉莉突然给他发了一连串信息，林清黎起初以为李洛川又去找莉莉了，没想到打开发现是一堆热搜，无一不是跟Jaylen和VL杂志有关。

莉莉发来一条长语音。

Jaylen这次拍顶流靳航的这套照片翻车了，明显和从前水平不一的照片被靳航千万粉丝骂得体无完肤，先是骂VL杂志不重视她们哥哥，后来有人开始扒Jaylen疑似用枪手的事。

紧接着，物证来了。

很快，人证也一个个地来了。

所有被迫被Jaylen偷过作品的“助手”都出来指证他。

不到半天，VL杂志就顶不住压力出来道歉。

Jaylen本人也逃不过发道歉声明。

今天早上，Jaylen表示会退圈。

林清黎知道这件事时，网上已经发酵两天了，但VL杂志那边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，连Jaylen本人也没来骂他。

他悄然看了眼姜瓒，知道这一切都是姜瓒帮他出气。

姜瓒甚至不知道，连住院这件事都是林清黎故意的，其实他根本没必要因为内疚帮他做这些。

莉莉：【林哥，恭喜守得云开了，网上都在夸你的作品最好，你只要上网认领，马上能收到各大杂志的offer的】

林清黎：【谢谢，但不用了】

当初选择这份工作只是为了赚钱支持李洛川实现他的梦想，现在他不想再为了赚钱而赚钱了。

看完信息，林清黎悄然收起手机。

姜瓒没打算在他面前提这事，他接受了他的好意，也会以别的方式回报他。

比如，他能把65号变成姜瓒期待的家的样子。

-

二手金杯在文化小区外的车位停下。

“你先别下来。”姜瓒下车撑开伞绕至副驾驶，拉开门道，“雨比之前大了，刚出院别淋着。”

伞面无限往林清黎这边倾斜过来，他自己的肩膀都湿了。

林清黎握住伞柄将伞面推过去，一面往姜瓒那边靠近了些：“这样就好。”

姜瓒的呼吸一轻，几乎本能抬手往林清黎外侧的肩膀挡了挡，结果没走两步就很顺手地揽住了他的肩。

他轻悄覆下眼睑，大宝贝没挣脱。

姜瓒小声喃喃：“怎么那么瘦……”

一握全是消瘦骨头，硌得姜瓒心疼得不行。

林清黎豁达一笑：“以后我努力吃饭。”

姜瓒没想到他会接话，愣了下才道：“你胃不好，也不能暴饮暴食。”

“嗯。”林清黎半仰起脸冲他笑，“努力养生干饭。”

他怎么那么温柔那么乖，姜瓒心动地掌心开始冒汗。

-

铁门后的院子和小楼明显都被收拾过，连那棵紫薇都被修剪过，家里干净整洁，却没什么人情味。

林清黎扶着八仙桌回头：“姜瓒，你把二楼的客卧租给我吧。”

姜瓒正站在门口努力甩着伞面的雨水，听他这么说，倏地抬眸。

林清黎冲他一笑：“我可能会在江城留得久一些，你租吗？”

姜瓒本来想说不用租，他想住多久住多久，又怕林清黎不想占他便宜去外面租房，忙道：“租，我租给你！”

林清黎笑：“好。”

雨雾笼罩下的文华小区安静又美好，林清黎微微抬眸望出去，或许这整个城中村都是一个巨大的楚门的世界，但此刻的林清黎莫名觉得挺好。

有时候，长醉不醒也是一种享受。

-

姜瓒家里的床垫是真的舒服，林清黎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，他其实是被电话吵醒的。

他瞄一眼是姜瓒的电话，一个激灵坐起：“怎么了？”

姜瓒轻问：“还没起？”

林清黎应声，打着哈欠轻按着眼窝：“在医院里睡不好，家里的床太舒服了。”

“本来应该让你好好睡的。”姜瓒有些抱歉，“但你得起来吃早饭吃药。”

“好。”林清黎套上拖鞋下床，“你直接敲门喊我就……”

话说了一半他才想起来，“你是不是上班去了？”

“嗯。”姜瓒听起来有点高兴，“这几天赵阿姨早上中午都会给你送吃的，哦，就是上回来家里借煤气的阿姨，你见过的。说是之前用了不少煤气她过意不去，自告奋勇给你送饭，我都拒绝不了。”

林清黎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了收，姜瓒这是要把家里派来照顾他的人全都转移来照顾他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