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没等季百圆从那张考核表的打击中缓过神，销售总监就在微信群里甩出一条语音消息。

“肖野，季百圆，下个月再不狠抓业绩，你俩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！公司不养闲人！”

语气冷得像块冻了三天三夜的猪头肉。

硬邦邦地砸下来，带着股寒气直往人骨头缝里钻。

平时在群里爱刷表情包、动不动就扔个“哈哈哈”活跃气氛的同事们瞬间集体哑火。

连个“收到”都不敢冒头。

给季百圆急的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，顺着鬓角滑下来。

他一把抓住肖野的袖子，指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。

声音里带着点慌乱的颤音：“肖哥，咋办啊？我刚入职还没站稳脚呢，可不想丢饭碗啊！我妹还等着我发工资给她买新手机呢，我妈也指着我交水电费，这要是没了工作，我回家都不敢抬头，呜呜呜。”

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透过眼镜盯着肖野，眼底满是焦急。

像那种，晋江校园小说文案里被逼到墙角的软糯女主……闪着无助的泪光。

肖野却跟个没事人似的，吊儿郎当地靠在椅子上，双腿懒散地搭在桌角，鞋底还蹭掉了点灰，整个人悠闲地像是刚从街头打完牌回来。

他一只手晃着那瓶没喝完的饮料，眯着眼斜瞥着季百圆，嘴角挂着抹不正经的痞笑：“急啥呀，小白鸡？”

他故意把“小白鸡”三个字拖得老长，尾音还故意拐了个弯，带着点揶揄的戏谑。

像是逗弄一只刚炸了毛的小宠物，眼里闪着股得意的光。

季百圆被他这声调侃弄得脸颊又烫了起来，红得跟海底捞的番茄汤似的，热气都快从耳朵尖冒出来了。

他低头，嘀咕着反驳：“我才不是小白…鸡……”

声音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，听起来倒更像是半推半就的撒娇。

他抬头瞟了肖野一眼，见他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样，嘴角还噙着笑，心里又气又羞，却偏偏拿这家伙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可心里的慌乱，却也莫名消下去几分。

肖野哈哈一笑，笑声爽朗。他伸出手，随意地揉了揉季百圆那头软乎乎的短发，手指插进那微卷的黑发里，手感意外顺滑得像刚洗完澡的小猫毛，带着点清新的柠檬味。

他揉了好几下，手指还故意多停留了一会儿，像享受足了这触感，才慢悠悠地收回手，懒洋洋地靠回椅背，双腿又搭上桌角，整个人散漫得像个刚睡醒的大爷。

他眯着眼，吊儿郎当地开口：“行了，别害羞成这傻样，跟个大姑娘似的。明儿咱俩开始加班，哥教你几招职场绝技，包你三天开窍，五天变老油条。下个月考核，咱俩不把业绩冲到前排，我把野字倒着写。”

季百圆被他揉得头一歪，脸更红了。

他低声嘀咕了句“谁害羞了”，却不敢抬头看肖野，攥着帆布包的带子，手心汗津津的，心里暗骂：这家伙，手劲儿怎么这么大，揉得我头都乱了QAQ

可嘴上却没敢再反驳，生怕再被肖野抓着把柄调侃。

何况业绩还得靠这人带呢。

可那瓶饮料被晃得咕噜作响，让他忍不住出神：真有这么神？三天开窍，五天老油条？

可别又是吹牛！

为了保住这来之不易的饭碗，季百圆一咬牙，横下心决定跟着肖野满大街跑客户。

他心里憋着一股劲儿，暗暗发誓：拼了命也得把业绩搞上去，绝不能让总监那句“卷铺盖滚蛋”变成现实，不然这刚攥到手的五险一金可就飞了！

从这天起，两人从早到晚忙得跟陀螺似的。

早上挤地铁时，险些被夹成蟹黄酱不说，季百圆的白衬衫领口还沾上了别人的咖啡渍；中午蹭共享单车时，差点被大风吹进路边沟里，肖野在前面骑得风生水起，他却在后面吭哧吭哧地追，腿酸得像灌了铅。

风里来雨里去，连吃饭都只能蹲在路边啃个冷包子对付，包子皮硬得像石头，馅儿凉得像冰块，季百圆咬下去时牙都酸了，肖野却在一旁啃得津津有味，还不忘调侃：“小白鸡，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客户，别挑食。”

跑客户的第一站，是城西一家小破便利店，门还没进就闻到一股杂货铺专属的陈年油烟味儿。

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，围裙油得能榨出一碗红烧肉汁，正蹲门口抽烟，吐出的烟圈儿跟奥运五环似的，一脸“老子天下无敌”的拽样。

肖野一脚跨进去，那自来熟的嘴皮子就开动了：“陈老板，生意兴隆啊！我们这野鸡牌能量饮料，提神醒脑，学生白领都爱喝，学生喝了能考清华，白领喝了能加薪，摆您店里，卖得比热包子还快，连狗路过都得舔两口！”

陈老板眼皮都没抬，斜瞅着那绿得跟青蛙皮似的瓶子，懒洋洋地说：“多少钱一瓶？贵了我直接拿它砸耗子。”

季百圆站在一旁，手忙脚乱地掏出笔记本想记点啥，却被肖野一个眼神瞪得缩了回去，只能结结巴巴补一句：“不贵不贵，一瓶才五块……”

陈老板“嗤”了一声，烟屁股差点没呛嗓子眼儿：“五块？你当我这儿是慈善堂啊？这年头，可乐三块都嫌多，谁脑子进水买你这绿不拉几的怪汁儿？”

肖野愣是脸不红心不跳，咧嘴笑得跟中了彩票似的，硬往陈老板怀里塞了几瓶：“您先试试嘛，卖不出去我下回亲自来，背着这玩意儿给您跳段广场舞赔罪！”

最后，陈老板被这不要脸的攻势磨得没脾气，半推半就收了十瓶，眼角还抽抽了两下，像在忍住报警的冲动。

季百圆在一旁傻眼，腿都软了，心想：这也行？这家伙是推销界的舞林盟主吧……

第二站，肖野带着季百圆杀到市中心一家乌烟瘴气的网吧。

网管是个瘦得像根竹竿的小伙子，耳朵上挂着个耳机，眼睛死盯着屏幕，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，嘴里还嚷嚷着：“上啊，傻X队友，别特么卖我人头！”

那专注劲儿，肖野俩人站他面前跟空气似的，自动被省略掉。

肖野眼珠子一转，丝毫不慌，拧开瓶盖“咕咚”猛灌了一大口，差点没呛出鼻涕泡，然后“砰”地一声拍桌子，震得网管手里的鼠标都抖了三抖：“兄弟！你瞅瞅咱这饮料，最新黑科技，熬夜神器啊！喝一口，打《英雄联盟》从青铜直冲王者，小年轻不得抢疯了？你这网吧放几箱，生意能爆到火星去！”

网管连眼皮都没抬，头埋在屏幕里，手指还在狂点，懒洋洋嘀咕一句：“哦，放那儿吧，卖得动再说，别挡我视野，特么的ADC要死了！”

说完还顺手抓起桌上的冰红茶“吨吨吨”喝了半瓶，压根没正眼瞧那绿瓶子。

季百圆尴尬癌犯了，站在一旁，跟个木桩子似的，手足无措，眼睁睁看着肖野硬是把一箱饮料往柜台上“咣咣”一堆，跟摆地摊似的，愣是没让人退回来。

网管瞟了一眼，皱眉嘀咕：“啥玩意儿啊，绿得跟厕所的洁厕灵似的……”

肖野却笑得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，拍拍网管肩膀：“兄弟，你就等着数钱吧，这饮料卖不好，我下回亲自来给你打ADC，扛塔的那种！”

季百圆腿肚子都哆嗦了，心里暗暗佩服：这家伙的脸皮，真是比城墙还厚……搁我早被网管拿机箱砸出去了。

结果走的时候，他回头一看，网管已经把那箱饮料垫在脚底下当踏板了，还踩得挺舒服，嘴里哼着：“这高度，正好。”

季百圆：“……”

没几天，季百圆那双白嫩嫩的小手就彻底“报废”了。

搬箱子搬得指尖红肿，被针扎了十几个窟窿似的，掌心硬皮厚得能拿来磨刀，连握个笔都硌得像攥了个仙人掌。

原本的白衬衫，大学毕业时还熨得跟新郎礼服似的，现在灰扑扑的，袖口蹭上了一坨不知是机油还是烧烤酱的玩意儿，衣角皱得跟被肖野拿脚踩了八百回似的。

整个人，活脱脱像个没钱吃饭的流浪汉。

可这家伙愣是犟得像头驴，咬着牙一声不吭，跟着肖野满城跑客户。每天回到那小破出租屋，累得跟死狗似的，鞋都懒得脱，倒头就睡，袜子味儿估计都能熏醒隔壁老鼠。

梦里还跟中了邪似的，嘴里嘀咕着肖野教的推销词：“野鸡牌，提神醒脑，喝了考试满分……”

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满身汗味儿，赶紧爬起来洗澡，有时洗到一半，热水还停了，他只能顶着冷水对着镜子哭：“好冷啊呜呜呜，这日子还能再惨点吗呜呜呜。”

季百圆心里憋着一股子火，暗自给自己打鸡血：这点苦算啥，只要业绩上去了，饭碗保住了，比啥都强。

偶尔夜里醒来，他盯着天花板上那块长蘑菇的黑斑发呆，想着领导那句不近人情的语音，心里就跟点了把火似的，攥紧拳头告诉自己：绝不能输……

肖野那句“带你飞上枝头变凤凰”，就像根胡萝卜吊在他眼前，晃得他眼花缭乱乱，既觉得是忽悠，又忍不住幻想自己真能飞起来。

这天傍晚，两人挤在一间逼仄的小会议室里，房间窄得跟棺材板似的，喘口气都像在抢氧气罐。

那盏老掉牙的吊灯挂在头顶，昏黄的光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，时不时“滋滋”两声，像随时要嗝屁，把这破地方衬得跟鬼片片场没啥区别。

肖野懒洋洋瘫在椅子上，那把破椅子被他压得吱吱作响，跟在喊救命似的。他掏出根皱巴巴的烟，划火柴时火星子“啪”地崩了一脸，差点没把自己眉毛点着。

他慢悠悠吸了一口，吐出个烟圈。

那烟雾在昏黄灯光下飘呀飘，绕着他那张痞帅的脸转悠，活像个自带滤镜的老混混，硬是整出点“□□大哥教小弟”的氛围。

他眯着眼，瞥了季百圆一眼。

用那种带着点倦意的老江湖语气，开始传授经验：“卖东西啊，靠三样：脸皮厚，嘴皮子溜，还有……”

他故意顿了顿，声音低下去，吊足了胃口，才慢悠悠吐出仨字：“骚操作。”

那语气，玩味得跟抛了个鱼饵等着傻鱼上钩似的。

“骚操作？”

季百圆一听，满脸懵圈。

圆溜溜的眼睛透过那副土得掉渣的圆框眼镜眨巴眨巴，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盯着会飞的老鹰，眼里写满了纯真。

他端端正正坐在一张咯吱作响的小板凳上，屁股只敢占三分之一，生怕一用力把凳子坐塌了赔钱。

手里攥着个皱得跟咸菜似的笔记本，封皮毛边都快被他捏秃了，笔帽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，活脱脱像个被老师逼着抄笔记的差生，恨不得把肖野每句话都刻在脑壳上。

他歪着脑袋，头发乱糟糟地晃了晃，弱弱地问：“啥叫骚操作啊，肖哥？”

那声音小心翼翼又满是好奇，跟怕被笑话的小学生似的，纯得让人想给他发张“好宝宝”奖状。

肖野嘴角一勾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痞笑，像只老狐狸盯着刚掉进坑里的小白兔。

他慢悠悠吐了个烟圈，眼瞅着那圈烟散得七零八落，才懒洋洋开口：“急啥呀，小白鸡？”

“明儿哥带你实战演练一波，保证你眼界大开，回去能把这破笔记本写满骚招，连做梦都得喊‘野鸡牌yyds’！”

说完还拍了拍季百圆肩膀，力道重得差点把他拍进椅子缝里。

就好像……已经盘算好了明天要怎么把季百圆扔进深水区，让他自己扑腾着学会游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