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,他也要掀开车帘,对她所在的方向挥挥手。
朋友么。妙辞握紧小纸片。
在誉王说出他的名字时,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就已被迫中止。
饭桌上提到“已有中意人选”,刚刚又告诉她名字……
妙辞不傻,知道誉王是在表示:他对她有那种意思。即便没那种意思,那也隐隐有了一种指向性的苗头。
姑娘家有时就这样,能敏锐捕捉到对方的情绪,可却对自己的情绪琢磨不清。
说讨厌也不算讨厌,说喜欢也不算喜欢,朦朦胧胧的,雾里看花一般,需要再试探试探。
心里觉得这种试探不像好孩子会做的事,可她分明做了好多年的好孩子!她就不能稍稍叛逆一次,尝一尝做坏孩子是什么滋味么!
小小的纸片上面,写着小小的一行蝇头小楷——景色乍长春昼。
妙辞不禁念出声:“长昼哥哥。”
“长昼哥哥?继志清哥哥后,又冒出来个长昼哥哥。明儿又会来个短昼哥哥吗?竟不知,原来我的好妹妹,背地里有这么多位好哥哥。都是哥哥么,里面不会夹着一位情哥哥吧?”
席憬揪走妙辞手里的小纸片,举起胳膊抬高,眯着眼打量。
“席越崖,给我!你从哪冒出来的!”妙辞踮起脚,很是气恼。
“你没看完啊,好妹妹,下面还有几行更小的字。”席憬简直要把胳膊伸到天上去,“‘我一直瞒着人对你抱有一种毁灭性的欲念’,欸,别抢!让我把你那位长昼哥哥的话念完!‘我感受到并安然接受它的存在。我……’这字写得太秀气,左看右看都辨不清!”
妙辞恨不得一蹦三丈高,揪着席憬的衣领,蹦出一滩滩小水花。慌乱间,把伞都丢了。
“让我看看,你先别念了!”
席憬不理睬,一手摁住她跃跃欲试的脑袋,一手拿着纸片继续念。
“‘我愿为这种欲念驱使,我要它一直存在。我、我……’”
“席越崖,你疯啦!”
“我疯了。”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,一道高,一道低,导致话声高的人没能听清话声低的人所说的话。
但话声低的人听得一清二楚。
妙辞气冲冲地夺过纸片,“誉王他,他胡乱写的!不能当真!”
可她把纸片看了又看,都没发现除了那句“景色乍长春昼”之外,还有什么被她遗漏掉的字句。
“什么欲念、存在的,在哪儿呢,我怎么没看见。”妙辞恨不得把纸片塞到眼眶里,翻来覆去地看。
她想看个仔细,可雨水把纸片打湿,字迹早已模糊一片。
她用衣袖擦去纸片上的雨水,可情况并没有变好。她的袖管蹭上了湿漉漉的黑印,袖管擦过脸,又在她的脸上留下湿漉漉的黑印。
雨水把她淋得赤.裸,她在席憬面前不剩一星半点的隐私。
她忽然很崩溃,把纸片撕碎扔在地上,泪水顺着脸淌落。
她拧住席憬的腰身,其实更想拧他的脸,可她够不着,因为浑身无力,连踮脚都没力气。
“席越崖,我讨厌你!”
席憬突然笑了,掐住她的下巴,逼她直视他的眼睛。
“他们说,我是爹娘乱.伦生下的孩子。爹娘也说,我是令他们无比恶心的存在。无数次,我都想过先把你掐死,然后我自己再去死,好过继续在这个烂泥似的家苟活。可是不能啊……妹妹哭了,要喝奶。必须是新鲜的羊奶,不然会上吐下泻。”
“下着暴雨,我满城跑,挨家挨户地敲门。有羊奶吗?我只有一点钱,不够的话,打我一顿出气也行啊。有个员外要我啃完五个生羊头才肯给羊奶,我啃着生肉,吐了吃,吃了吐,最后抱着一盅羊奶回去,喂给妹妹喝,妹妹总算不哭了。”
“这么多年,妹妹是支撑我活下去,出人头地的唯一动力。我给妹妹很多钱,很多爱,唯恐亏欠。”
席憬把她的泪水刮走,抹在她颤抖的嘴唇上。
“可妹妹说,她讨厌我。”
他掰开她的嘴,手指探进她的腔壁,将她的泪水尽数还给她火苗似的小红牙齿。
“把‘讨厌’这两个字连同你的哭声全都咽回肚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