瞄了几眼便又递给另一个接待员。
口罩下的唇角微微翘起,随着最后一笔写完,才恍然吐了口气。
“等等吧。”
接待员指着靠墙的椅子,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等待,终于一个浑身是血,右肘还呲着骨茬的女人被两个人架着拖出来了。
身上的血都凝住了,粘着头发贴在头皮上,乱糟糟的一团甚至还有几根早就枯萎的草。
“谁是易霖安?”
他站起朝那两人走去,接过那具半死不活的身体,犹豫了一秒最后抗在肩上走了,宋梦看见这么一个“东西”吓得车差点开岔路。
“少爷……这。”
“先去羽狮圣院。”
“好。”
等古聚带着人来才放下心让宋梦回去,把她装在一个长黑袋子里被保镖簇拥着进了别墅。
“老弟,你弄来个女人干嘛?”
“叫钱氏的医疗团队来,现在就准备手术。”
“哦,你要回避吗?”
“不用。”
“行。”
古聚打完电话好奇道:“她什么人啊,看着挺惨的。”
“会做蛊的苗疆人,姓杜吧。”
“噢,她啊,前两天刚被那谁折了胳膊嘛,就那谁……方旭嘛。”
“哦~呵呵,巧啊。”
古聚咬着桃子道:“今晚赛车比赛,陪哥一起去呗?”
“有什么熟人吗?”
“林听,老周,余老三,花孔雀,顾岚,张石头,小星,唐费……大舅,江道翎,剩下的都没听过几次,不熟。”
“……和段呢?”
“他,不来吧,他最近和唐章选恼了好像,你不知道?”
陈语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,失手把杯子打翻,里面陈年的红酒全给桌子喝了。
“咋了?”
“唐……唐章选?真的假的?活的?就在兰阳!?”
【……】
“咋了?这有啥激动的?你又不是不认识。”
陈语满是阴霾的瞳孔忽然亮堂起来,像是要从里面迸发出什么才能,只好盯着古聚。
古聚本来随意的坐姿和平常的吃水果动作,因为这从没见过的奇怪的眼神死盯太久,他不知不觉坐如钟,连小小的吞咽运动都像慢动作。
终于半个桃子后。
“老弟……你别看我了行吗?哥现在有点怕。”
古聚慢慢起身尽量站的离他远点,琢磨半天才道:“你这么看……不会看上哥了吧?老弟,哥没歧视同的意思,就是……从小单惯了没谈过,你这样哥受不了。”
“你说唐章选喜欢什么样的?”
“嗯?”
“嗯?”
两人眼神忽然呆滞起来,看着对方都想说点什么但都没发声。
“你喜欢唐章选?”
“嗯,我要,得到他。”
古聚莫名搓了搓光着的胳膊,摸了把寸头为难道:“虽然他挺花心玩的也花,但……你喜欢,那只能先和他处好关系了看来。”
“我就喜欢玩的花的。”
“啊?”他这下摸的好像不是头,脑子里好像有什么要冲出来,哦,原来是。
我~就~喜欢~玩~的~花的。
额……
原来老实人都喜欢放荡的。
【哪里老实了,下面吗?站不起来有啥用。】
虽然不懂但尊重。
“好吧,我给你搭线,不过我提前给你说好,他可不是一般人,一晚上十个男人不在话下,风流的很。”
陈语微微皱了皱眉,开始怀疑自己的心,会不会是心脏病发作了,并不是心动?
迟疑的从包里拿出照片,硬被他控了两分钟,最后只能靠喝水收场。
“什么啊,你手里。”
“照片。”
“你……就喜欢成这样?”
“我不知道,他……”
古聚凑到跟前道:“给哥看看。”
“噢。”
古聚捏着照片剑眉不住皱着,沉默一会才道:“是差不多这张脸,不过怎么看着不那么熟?”
“什么?”
“我是说,这照片有点陌生,我从小到大,还没见过他这种……额感觉不像一个人。”
“……他今晚来吗?”
“来。”他饮下一口酒,犹豫道:“你……好好想想吧,喜欢一个人……反正听兄弟些说,这种感觉很奇怪,你聪明,应该不会陷进去吧?”
陈语极违心道:“嗯,我…还有理智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
“叮咚叮咚”
古聚打开门,为首的穿着白大褂的人道:“钱氏医疗团队,很高兴为您服务。”
“嗯,都几次了,别那么生分嘛,兄弟们快进来。”
一群人进来站在大厅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女人,为首的那人有一双灰色的眼睛,毫不客套问道:“就她是吗?”
“嗯嗯。”
“那就开始了。”
他们摆好录像仪器,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后,才正式开始手术。
早在很久前,古聚就买了一块专供手术的纯银铸的台子,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,也就习惯性放在了大厅。
陈语把包里所有东西都翻出来,在茶几上摆的齐整,古聚拿起一个小兔子夹子奇怪道:“老弟,你喜欢这种东西啊?”
他抬眼看着那个夹子,脑壳里有一处隐隐作痛,眼前晃过一道虚影,正对着他笑呢。
“哥……哥。”
“嗯?”古聚放下夹子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:“叫哥就行,兄弟之间嘛。”
“学长……”他朝那虚影伸手,却被他挥散了,怔怔眨眼眩晕几秒,看向一旁没有印象的男人。
这个样子……
有点像年轻的古聚。
“古聚?”
“咋啦老弟?”
“别动!”
他手心攥着桌上的手链,语气微怒道:“以后,不许动我的东西。”
【这咋了?】
“噢,你刚咋了?”
“没事。”
呵呵……终于轮到我了。
边慈心你太贪心了,霸占这具身体这么久。
学长……
哼哼。
他摸了下头发突然摸到什么东西,扯下一定睛立马愣住了。
助听器?
疯子。
没收住手吧?
学长喜欢你才是见了鬼。
他把机器装回去,指着沙发后面道:“干什么。”
“不是你让救那女人吗?”
女人?
不忠的狗还不如不要啊,学长。
【?精神分裂?】
“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好,小心点。”
越文弃抹起袖子发现居然还有一条黑珠链,毫不犹豫扯下扔到茶几上,边带手链边往外走。
出了门长舒一口气,闻着下了雪后的清新空气。
看到路旁的金羽狮雕像愣了一下,随即勾起唇角朝一个方向走去。
过了几分钟,在一栋别墅大门前理好衣角,擦去泥水才按铃,一个中年男人走来问道:“您好,找谁?”
“秦候。”
“我去问问少爷。”
“关叔。”
“……”男人细细打量他,没给什么反应就走了,两分钟后门开了,男人带他进去。
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,看到他明显惊讶了几秒,招呼他坐下问道:“你……”
“秦候。”
“文弃?”
“嗯。”他看着那男人完好的腿不由笑了笑道:“这么多年,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“你的耳朵……”
“我会解释。”
“好,那先上楼?”
“好。”
关叔这才反应过来,几秒后才跟上道:“我竟没想到是你。”
“难得了。”
“秦叔叔呢?”
“他去市场看花草去了,过几天就要搬家了,你幸好来的早。”
“搬家……”他略略一考量,还是选择站秦候这边。
“你有联系设计师吗?”
“嗯,网上聊到一个,看起来还不错,天赋很高,叫望断南飞雁,听过吗?”
越文弃坐在他身边,这么多年,话头也能一下就找到,但心里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,只道:“最近获奖那个吗?”
“嗯,在京城小有名气,也够年轻,他们想换个风格。”
“你知道他有个孩子吗?”
秦候敲茶砖的手顿了顿,释然一笑道:“从小,我任何心思在你面前永远藏不住。”
“秦候,那个男人会害了你,以后离他远点吧。”
“文弃……我认为爱情……”
越文弃冷哼一声,他立马低下头不说了。
“爱情?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?你是想拯救他?我告诉你,秦候,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能相融,除非你放下秦家,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哪一步了,从今天开始断了,有比他更好的设计师。”
他抬头看着越文弃的眼睛依旧温和说:“你永远这么认真,你一点都没变。”
“对,就是怕你被坏男人骗感情,你记住我给你说的,现在把他删了,我盯着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你也一点都没变,一直犹犹豫豫的。”
他抿唇眯起眼笑,恳求道:“就不能让我有个准备。”
“准备?你准备结婚伴郎是我?”
“……别这么犀利……好多年没说话,叙旧也不能……”
“我没有和你叙旧的意思。”越文弃放下茶盏,深深看了他一眼,强硬道:“必须按我说的做,代价你承受不住。”
“什么?”
“那个男人给你带来的厄运会伴随你的一生,秦候。”他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有些浮灰的怀表,像小时候一样认真道: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。”
“啊!你……把它挖出来了。”
秦候从他手里接过,握在手心小心的按侧边的按钮,“噔”的一下,怀表前盖弹出,原先装表针的地方正卡着一张逐渐泛涌起回忆的圆形照片。
两张稚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贴在一起,一个笑着一个哭着,那肆意的笑声响彻后花园,那委屈的眼泪浸透白衬衫。
【咋又跳这了?】
两双黑亮的眼睛都看着镜头,稍矮一点的男孩用左手比耶,还热心的帮苦闷的朋友举起肉肉的手。
他不敢碰照片,怕毁坏美好的回忆,只是抬起头继续儿时的嘲笑道:“君埋泉下什么来着?”
越文弃笑了几声,认真的思考几秒道:“惜细流吧?”
“哈哈哈哈,当时幸好我家离你家近,不然小小文就要跳湖去了。”
“爷爷打的太狠了,我记得当时手都被打的没知觉了。”
“话说,你有联系越叔叔吗?”
“没有,怎么了?”
“过几天他要来,在这住几天,你们还不见面吗?”
越文弃颔首,压低声音附耳道:“我不知道你信不信,其实,这具身体不是我的,我的灵魂寄生在这里而已。”
“……那,过段时间就不是你了?”
“嗯。”
【……这么复杂?】
“可是。”秦候端详着这张脸,看到脸上一处又一处重合的记忆,低眼不做声,良久才开口:“他简直和你一模一样。”
“嗯,应该是某种巧合,你以后还会见到他。”越文弃淡淡叹气道:“他最像爷爷甚至比爷爷还要疯,没有人能控制住他,你隔岸观火,该灭则灭。”
秦候给茶杯添好水,又让关敬送来吃食,应允道:“我明白,所以,这具身体的耳朵已经聋了?”
“没有那么严重,还能听到,就是和以前比下降了一点,我不知道他干了什么,反正他的目的应该很疯狂,不然不至于让自己变成这样。”
“文弃,你……这具身体本名叫什么?”
“身份证上是陈语,日记里是边慈心,但对于有些人又是别的名字,我不太清楚。”
“咚咚咚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