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杀的叶空雨。
万里晴磨磨蹭蹭地上楼，从会议室到叶空雨的办公室不过五十米的距离，让他走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，到了门口也不进去，站在走廊抠指甲。
叮咚。
叮咚。
【KB工作室】群消息不断闪烁。
消息全是叶空雨一人发的。
【让我们恭喜万里晴入职考试拿了满分。】
【公司成立以来，第一个满分选手出现了。】
【希望大家向万里晴学习。】
【万里晴人呢？怎么还没上来？】
沉默的众人：“......”老大，你想秀恩爱就直说。
万里晴真是服了，什么事不能私聊非要在群里说，他赶紧加叶空雨的微信，好友申请发出后那头秒通过，他后知后觉，原来在这等着呢。
叶空雨这是故意逼自己加他？
好歹毒。
“别在那站岗了。”办公室的门开着，叶空雨只要抬眼就能看到万里晴，他交代梁逸，“通知美宣，这个月的直播预告视频可以发布了，测评要上的平台和甲方对接好。”
“是。”梁逸领了任务出去。
她经过万里晴时，钦佩地竖起大拇指，用口型说：你蒙得全对！
万里晴报以微笑。
“聊完了吗？”叶空雨在里头问。
梁逸快马加鞭地闪人，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差点拿不稳手机，在【磕糖小分队】里哆哆嗦嗦发糖。
“我头一次见老大在工作群里说这么多话。”
“最戳我的是，他那个拍一拍的设置，太骚了。”
“一些小情侣的把戏，而且，老大还是年下。”
“年下香啊，不懂撒娇攻和哭包攻的有难了。”
“......”
万里晴站在叶空雨办公桌前，问：“你那个设置是什么回事？”
“什么设置？”
“拍一拍。”
“弄着玩的。”
“那也太......”万里晴组织着语言，思忖片刻，谏言，“不够端庄，要是别人不小心拍到，容易社死。”
叶空雨玩味地看着他，残酷道：“目前为止，只有你拍到过，别人上班可不玩手机。”
万里晴：“......”没事不要给老板提意见，显得自己太愚蠢。
“电脑系统给你重装了，看看还需要什么软件自己下载好，有需要的办公用品去找梁逸领取，新人可以到后勤部申请一台相机，你有喜欢的机型吗？”
万里晴对此没有概念。
但他瞅着叶空雨身后立体柜上放的那台外观好看，就说：“我看那台不错。”
叶空雨没说什么，起身拿给他。
万里晴捧到手里才发现机身有个‘K’的标志，他以为那是工作室的LOGO，也就没在意，捧着相机回到自己工位。
抛却不能摸鱼这点，助理办公室剩下的都是优点，比他之前在奇酷的小工位强百倍。
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，到了午餐时间，梁逸拿着两份盒饭上楼，跟万里晴说：“公司管早午餐，遇上加班可以自己点外卖，月底找我报销就行，你今天刚来，没来得及问你的忌口，给你买了和老大一样的口味。”
“哦，谢谢。”万里晴接过饭，小声问她，“为什么不去餐厅吃呢？”他早上来的时候，看到餐厅有好几家餐厅，规模还都不小。
梁逸朝里头看了眼，压低声音：“我们是去餐厅吃的，但老大从来不去，嫌有油烟味。”
“我不嫌。”万里晴可不想蹲在办公室吃盒饭，坐牢尚且有放风时间，他要去外面透气。
“你是老板助理，你得陪他。”梁逸一脸慈爱的笑。
万里晴苦笑着说知道了，目送着梁逸离开，他把一份盒饭送到里头的办公室，刚想走，叶空雨叫住他。
“吃完饭自己去逛逛，不用在办公室闷着。”叶空雨给自己打了杯加浓咖啡。
万里晴点点头：“好的。”欣喜若狂地离开了。
盒饭真得难吃。
明明都是他喜欢的食材，却因为烹饪方法少油少盐，味道极其寡淡，鸡胸肉嚼在嘴里跟木头一样，纯正的白人饭，万里晴硬着头皮吃完，看了眼里头，叶空雨还在用餐，他擦擦嘴出去了。
万里晴站在滑梯的入口，心跳加快，他惦记这玩意一早上了，这会大家都去吃饭，正好可以试试。
呲溜。
呲溜。
万里晴从滑梯下来，乘电梯上去，再下来......如此往复，玩得上瘾了。
叶空雨喝着咖啡，目光落在墙上的液晶触控屏，随着上面的人影晃动，他的脸上浮现出笑意。
一楼的自动大门突然开启。
从外面走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黑色暗纹西装都掩不住周身的匪气，短硬的发茬贴着头皮，眉骨极高，眼窝似山间幽潭，长相或气质都与这里格格不入。
他进门后欲乘电梯，滑梯的动静使他停下脚步，双手插兜站在滑梯出口处。
呜呼。
万里晴兴奋地暗叫着，面部表情丰富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像一朵漂浮的云，落在软软的垫子上。
当他睁开眼睛，傻眼了，垫子前站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，四目相对，万里晴的注意力被男人健硕的臂膀吸引，西装堪堪包住蓬勃的肌肉，肱二头肌呼之欲出。
这......
得练多久啊。
男人面相凶，倒是和气，盯着他看了会，问：“新来的？”
“嗯。”万里晴应道。
男人转身就走了，走了段路回头，见万里晴呆呆傻傻坐在那儿，便扬起手：“没事，你继续。”
这人谁啊？
万里晴带着疑惑又开始了。
他要是脑子稍微转动一下，就会关注男人的动向，看这人是来找谁的，好猜人家的身份。
可万里晴毕竟不是一般人的脑回路。
因此，当北彻走进叶空雨的办公室，开口便是嘲笑：“你还真把人弄来了，我看那心性倒不如个稚童。”
叶空雨把手里空了的杯子砸过去。
北彻笑着接住，放在桌上，跟他一起看着液晶屏，这台触控监视屏是工作室初创时，一位合作过的品牌方送的，挂在办公室的哪处都不合适，两个合伙人抓阄，谁输了，谁笑纳。
显然，在抓阄这方面，叶空雨不如万里晴，液晶屏在他办公室挂了四年，这是头一次打开。
北彻看着万里晴一趟趟的，感叹：裤子质量真好。
“这得什么家庭养出来的？”北彻转头看叶空雨，后者摇摇头表示不清楚。
等万里晴总算过了新鲜劲，梁逸他们也吃完饭回来了，进门就逮着他问：“我看到彻哥的车了，他人呢？”
“谁？”
“彻哥呀，北彻，咱另一位老板。”
万里晴想了几秒，不敢确定：“那个光头？”
“......”梁逸哭笑不得，“那是寸头吧。”
“反正都是没头发。”万里晴表面淡定，心里紧张极了，这年头痞子都不当街霸改做生意了？
“他上三楼了。”万里晴怀着万般懊悔的心情往办公室走，北彻迎面出来。
见到他就笑，笑容渗人：“滑梯好玩吗？”
北彻的气场与叶空雨不同，两者都冷，后者似高岭之花，可远观不可亵玩，前者则如开屏的孔雀，勾人上前去摸去看，等人过去，能抡起膀子给人一拳打晕。
万里晴总算明白早上那群人为何光是听到北彻的名字，就一溜烟跑没影了。
“好玩。”人在极度紧张中，言语就会不受控制，万里晴嘴比脑子跑得快。
里头的办公室响起一声低笑。
“那算没有白建。”北彻抬脚离开。
万里晴恍惚落座，看到公司群里发出公告，要全员两点钟到大会议室参会。
这场会议由梁逸主持，北彻坐在首席，叶空雨坐在桌尾，气氛有种古怪的死气。
“没人自荐，就抽签决定。”北彻说完，大家面面相觑，而后低下头。
全场，除了北彻和叶空雨，就剩万里晴昂着高贵的头颅。
主要是他不了解眼下的状况，不就是为直播挑选一名助播，为什么大家跟要去下油锅似的？
北彻指着万里晴：“那就你吧。”
叶空雨原在闭目养神，闻言撩起眼皮：“他不行。”
万里晴最恨被人看扁。
当即挺直腰杆，雄赳赳气昂昂说：“我可以。”
散会后，梁逸把直播的脚本给万里晴，等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，才拉着他嘱咐：“老大讲述测评数据时，你只管收放镜头就行，其他什么都不用管。”
“这么简单？”万里晴不怎么看直播，但他无意间进过直播间，助播嗓门很大很卖力。
“简单？”
梁逸叹口气，“你以为你前面那几任是怎么离职的？”
“不是被开除的么？”
“少看点营销号，老大从没主动辞退过人，是他们受不了自己走了，凡是来这里工作的，都很崇拜K神，去年的哈苏大师赛老大没有参加，舆论两极分化，每次直播都有不少黑子，弹幕乌烟瘴气，老大倒是不受影响，可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心脏强大，看着自己的偶像被人肆意侮辱，又无力改变，其实很难受。”
万里晴直到下班都在想梁逸的话，他能感受到压力，却不后悔在会上的毛遂自荐。
他不曾了解过叶空雨，偶尔的流言蜚语也是从媒体听说，如今他们同在一个屋檐下，他被一股强烈的好奇心驱动着，想去探究这位摄影天才面具之下的真容。
他热爱古建，因而想要看看能拍出《飞鸟与木塔》的人，拥有着怎样丰盈的精神底色。
助播便是契机。
下班回城，叶空雨开车绕去花鸟市场，万里晴疑惑：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“买面包虫。”
“......你不是害怕吗？”
“关心员工家属也是老板的本分。”
万里晴：“......”人生啊，总会被一些小恩小惠打动。
但他唯恐叶空雨再被吓到，到了市场门口，是万里晴独自进去买的。
回到家，他边给小九喂虫子边聊天，说：“这包零食是那个人给你买的。”
小九吃完，对着叶空雨嘎嘣脆叫了声：“爸爸。”
“嗳。”叶空雨爽快答应。
万里晴咬牙切齿，逆子啊逆子！
叶空雨摸着小九光滑的羽毛，心说：真是父子俩，嘴都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