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于晏江山来说,今天的所有人都怪怪的,但是最奇怪的还是要数晏月了,哪怕是外出参加大比,他都会给自己及时传信。
但是今天一直到晚上,晏江山才见到这个二徒弟。
“师尊,试试?”晏月端着一碗药,是绿色的仿佛是什么东西的汁液,看起来不算太好看,不过晏月给他的药,一般也没有特别难喝的。
凭着对他的信任,晏江山什么都没问,就闷了下去。
甫一入口,遍嘴的苦味,甚至还有一点点酸,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味道,真的是怪极了,他来这里上百年,也没有喝过这种味道的。
晏江山皱眉问:“这是什么?”
晏月笑着递过来了一碟子蜜饯,他安抚着:“一些畜养身体的药,效果还可以,就是味道不太好,特地给师尊带了点东西甜甜嘴。”
虽然有些不想被这么当做怕苦的小孩,但晏江山还是接下了蜜饯,这些年真是被晏月惯的了,他都要以为修真界的药都不苦来着。
“罢了罢了。”晏江山又问,“你最近是怎么回事,在忙着采药?”
“有两味药颇费功夫,不过现在也有些眉目了,在师尊下次病发之前,肯定是可以找齐的。”
“需要我做些什么吗?”从他救下晏月开始,晏月就没怎么离开过他身边,要说黏人的程度,其实除了不善表达,晏月跟路离也是不相上下的。
现在为了找两味药奔波成这样,那肯定是很难找,甚至还带着危险的了,左右他现在无事,不去一起跟着看看。
然而,晏月却拒绝了他。
“师尊,这药就是麻烦,算不上很难,不劳烦师尊了。”晏月接着,“师尊好好在九灵峰待着,让我回来能看到,就已经很好了。”
说罢,晏月转身离开,只留下一个皱着眉的晏江山在原地。
整个九灵峰意识到这群弟子异常的,晏江山之外,还有一个问野。
彼时,问野正在自己试了隔音术的屋子里,从他看到那个涂山少主,居然这么对自己师尊口出狂言之后,他就一直没出去过。
直到晚上,白玉林都还在怀疑人生的状态:“你是说,路离喜欢他师父??”
一路上当了白玉竹筝,当了白玉竹簪,被埋在无数鸟毛里,现在终于能在这小屋子里变化成人形的白玉林,感觉自己脑子里好像也塞满了鸟毛,不能思考。
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。”他继续惊奇,“晏仙尊的三个徒弟,都颇负盛名,尊敬爱戴晏仙尊,那也是出了名的,或许那些只是爱戴之语,你听错了呢”
“你会想亲你师父?”问野抱臂反问。
“……”白玉林被问住了,他下意识回想起自家师父胡子都能编辫子的尊容,当即脱口而出:“那是万万不能的。”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其实还有一些事情,问野没说。
在秘境的那一晚,他听到了嘤咛时,就直接掐断了白玉林跟自己的感应,所以白玉林不知道,那个晚上,问野就看出了这位晏仙尊状态的不对。
这种状态不对,不是修为大跌,也不是灵脉虚弱,而是精神上的异常,就好像被下了什么让人难耐的药一样。
他摸过晏江山的脉搏,那样的程度绝对是已经积毒好长时间了,他当时觉得是那个晏月下的。
现在看来,身为涂山少主的路离也不无可能。
但是,身为医毒圣手的晏月,他就真的不知道吗?如果是这两人联手欺上瞒下,窥伺师尊……
“喂!”白玉林伸手在正出神的问野面前挥了挥。
“这九灵峰看着也不像是传闻里那样和睦,一个个弟子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,可惜晏仙尊那么一个美人儿,培养出了一堆贪婪的饿狼。”
感慨过后,白玉林看向问野:“等你伤养好之后,我们就走吧,反正我们秘境的任务也结束了,听说最近玄武城有乱子,一起看看?”
问野沉默着摇了摇头。
“你真不去?听说是异宝出世,那边的拍卖行也出了大价钱,不只是玄武城的人,九城三域都齐聚玄武城,离泸阳又不远,一起去热闹热闹呗。”
问野再度摇头。
白玉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:“过不了一阵,九灵峰肯定是要生乱的,这群弟子狼子野心,不趁这会儿离开,你想干嘛?”
问野看了眼晏江山宅院的方向,语气玩味,却又带着认真:
“我要——”
“拜入九灵峰。”
纵然白玉林觉得震惊,想想问野这么随心所欲的个性就释然了。但问野不是这么觉得的,他甚至还好好的做起了功课。
曾经叱咤魔门,让魔修们见了为之颤抖的家伙,也有老老实实坐在那里,研究起怎么能更让以后的师父喜欢。
现在的问野没想到,他是随心所欲惯了的人,然而有时候事态的发展,也同样很“随心所欲。”
那是一个下午,晏江山原本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看话本,这些天路离不知道是为了讨好他,还是恕之前犯下的错,简直是要把给他搜罗话本为己任了似的,天南海北拿来了好多。
“师尊。”
门外,晏月打了个招呼就进来了,还是端着汤药,跟上次的不太一样,看起来好看一点,但晏江山光看晏月另一只手的蜜饯就知道,肯定是不好喝的。
他放下话本,痛快的喝干净,虽然晏月一直没有具体说明这是什么汤药,但是他确实感觉喝完灵力汇聚的快上不少。
“我先出去了。”见人把药喝光,晏月笑了笑,师尊现在体内已经有了雌蛊,如果想再给他下第二只,势必得提前温养好身体。
现在万毒藤已经找到了,只差一只骨虫,但这东西难见,最近有可能在的地方,就是玄武城了。骨虫最喜欢的食物,就是跟随异宝伴生的灵物,天生地养,最得它们喜爱。
在心底定下了玄武城一行的计划后,晏月又起身离开。
这两日晏江山对这个徒弟行踪不定的样子已经有些习惯了,只是还会好奇,晏月究竟是干什么这么神秘。
他唤来小童,九灵峰人不多,这小胖童除了负责洒扫,还会跟晏月一起煎药熬汤,控制火候,他说不定他知道一些。
果不其然,小胖童挠了挠头:“晏月师兄没告诉过我,但是。”
他犹豫了一下,还是老实道:“别人给他传信时,我在窗外看到了一点,说是找什么万毒藤,要做什么情蛊。”
“什么蛊?”晏江山一怔。
“情蛊?”小童忙道,“我只是无意间看到的,并非有意偷窥,识得字也不多,看错了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“罢,你出去吧。”青年挥了挥手,让小胖童离开了。
情蛊?这东西听起来跟春药感觉差不多啊,他搞这玩意儿干什么?有喜欢的人,像逼人就范?
晏江山又觉得自己带大的小徒弟不是这样的人,为了避免误会,他还是给晏月传音,打算好好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
这边刚传完音,屋外就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,听起来似乎有路离,他又跟问野发生什么摩擦了?
青年皱眉,问野这些天可是好好地在这儿待着,时不时还送他一些自己做的小物件,路离怎么就跟他不对付呢。
避免事情闹大,晏江山忙快步出去,等到了地方,却发现问野也才刚到,显然,跟路离吵架的不是他了。
晏江山:“怎么回事?”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路离有些暴躁,“我刚找东西回来,看见顾鸣莫名其妙闯了我的房间,还施了阵法把我关在外面。”
“顾鸣,顾鸣你在里面吗?”晏江山让他稍安勿躁,自己上前敲了敲门。
清朗的男声自外面传进来,是他最敬爱的师尊的,但是顾鸣现在却没有任何心思听。
他看着眼前的东西,双目无神。摊在他面前的,不是他想象中的被路离拿走的卷轴,而是一副图——春|宫图。
两具身体赤|裸裸的交|缠着,瘦小的一方被另一人死死抱住,彼此感受着对方,紧|密到不能再容下任何东西。
顾鸣的心在发涨,识海再度翻涌,自他的不轨心思明了后,从未消失过得东西再度猖狂起来。
“你在看什么呢?春宫图?”
“且再仔细瞧瞧……那是你师尊啊。”
“看这脸,看这姿势,你不想吗?”
“你就真的不想口口他?”
“顾鸣!是出什么事了吗?”晏江山声音大了些,也更加严肃。
“瞧啊,他那么关心你,你也这么爱他,你真的愿意以后看着自己多出来个师母吗?”
“他总会有道侣,为什么不能是你。”
“闭嘴!”顾鸣知道不好,想让自己清醒一些,提剑划破了手臂,鲜血溅上纸窗,红梅点点映上。
“上次也是伤了自己,用那根没送出去的簪子。”
“可怜的孩子,叫你师尊来帮帮你吧。”
随着脑海中的话语落下,顾鸣眼前闪过许多画面,他买下的簪子,晏月跟他说的关于师母的话,被人拿走的卷轴,最后……又回到了最开始的,那个银白色的微凉夜晚。
他看见师尊在灵泉里对他笑,很好看,看见师尊探出身来,轻缓地叫他下去,看见那根簪子,被他绾在师尊头发上。
随即又看见了那副图,图上的人变成了他跟他师尊。
顾鸣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他试图让自己停下这些亵渎的幻想,可是没用,四面八方,好像都是这些东西,都是他觊觎,窥视的不轨模样。
“能干出这种勾当,这师徒也是活该了。”
“光天化日师徒苟合,行此有悖伦常之事,如若不罚……”
“不,不是这样的。”听着曾经听过的讥讽私语,顾鸣喃喃着,但脑海中的画面并没有停下,最后定格在他光风霁月的师尊,被强行押解的背影。
“不是这样的……跟师尊没关系……”恍惚间,顾鸣的灵力又开始外泄,卷起周围书卷簌簌,飘摇在屋内。
外面的晏江山也顾不得强行破处阵法,会不会引得顾鸣被反噬,照现在的情形看,如果不管那乱子才更大。
青年没了顾忌,动手结势,绚烂而盛大的灵力从他脚下涌出,又随着他的动作整个扑向屋子。
晏江山冲了进去,又把众人呵退在原地:“都站着别动!”
晏月来的时候,只看到了师尊的背影,他皱眉看向路离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顾鸣好像出事了。”虽然一直看这个大师兄不顺眼,但是到底也不是深仇大恨,相处这么长时间的人,真要是有什么事,他当然也是不想的。
晏月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,他抿了抿唇,一种不妙的预感漫上心头。
屋子里,晏江山甚至没工夫看旁边的东西都是什么,就只是盯着顾鸣,他这模样,多半是上次强行提升境界,境界尚且不稳,被魔气乘虚而入了。
“路离!护法!”青年没注意到外面的晏月,吩咐过后就专心开始平复顾鸣紊乱的灵力。
但是这个程度,光是现在平复还不够,势必得去一趟他的识海,找到那个所谓的心魔。
顾鸣现在毕竟还虚弱,晏江山想进入他的识海不算难,等看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虚幻场面之后,他终于抵达了顾鸣识海深处。
然后,青年发现这里似乎有些眼熟,银月,药泉,乌羽扇……这是他最开始药浴那一晚?
再往前,晏江山在池子里看到了一个人,面对这照镜子一般的识海,他沉默了。
谁能告诉他,他徒弟的心魔——
为什么会长着一张他的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