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江山没说话,只是睨了小狐狸一眼,并不像以前那样再摸摸它的脑袋。
他现在确实是在想一件事情,要不要再收个正经徒弟。
如今顾鸣得好一阵修养,等自己修为大跌的这段时间过去,顾鸣想正经打败他,杀了他,怕是难。
晏月就更不用说了,他的那些毒,怕是如何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,至于这路离……若是顶着妖族涂山少主的身份杀他,届时他死后事情传出去,少不得被有心人利用一番。
魔门行迹诡谲,本来就是风雨欲来的关头,不能因为这种可以避免的事,再生事端了。
青年轻轻叹了口气,想他来这儿百余年,竟是谋得一场空了。
“师尊为何叹气,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晏月也悄悄传音,他是最能察言观色的。
“没事。”晏江山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道明心事,他们九灵峰已经许久不进新弟子了,这事儿是得好好考量考量。
一行人乘舟到了出口,三日之期如今才过两日,但出口处守着的人却是不少,想必都听说了里面有魔头生乱。
“怎么样?”飞舟一停,朝天宗的修士就围了上来,目光关切,为首的大长老沉声询问。
“传说中的大乘期剑修遗迹是个骗局,不少年轻有为的修士都陨落于此,个中细节,等我师兄修养好了再告诉各位吧。”
晏月上前一步,把晏江山挡在身后,朝天宗的弟子们可是清楚,九灵峰没有这么一号“小师弟”的,不能在这时候露馅。
“晏师弟,你们在里面有看见我五音峰的弟子吗?”
说话那人背把琴弦尽断的破败古琴,看得出是经历了一场大战,他急急道,“五音峰大部分弟子都确定了踪迹,只有一位,至今没能听到消息,他姓贾,原是吹笛子的,不甚能入耳,如今换了把筝。”
易了容的问野靠在飞舟边上,闻言敛眸侧过了身子,他就很烦修仙者们这一点,跟魔修一样,活着尔虞我诈,死了剥皮吞骨多好呢,也省的他还要生些愧疚,啧,麻烦。
晏月摇了摇头:“原是见了的,只是在迷雾森林又走散了,还有一天时间,他或许还在里面寻机缘。”
“但愿如此。”那人望着远处的出口喟叹一声,而后把路让开,“几位师兄弟请。”
回朝天宗的路上,晏江山支着脑袋望向前方,原来当初碰见的同门,就是五音峰那个吹笛子很难听的,如今这下落不明生死未卜,还真是叫人唏嘘。
“在担心那位师弟?”晏月问。
“总归是希望他平安吧。”
问野在一旁撇撇嘴,他可是好的不能再好,如果能就此混进九灵峰……正畅想着,他的梦碎了。
“问野道友,朝天宗不方便散修出入,在这半山腰寻了处地方,你先养着,外门长老就在附近,有什么需要随时跟他说。”
少年看晏江山的架势,也知道刚才的想法怕是不成了,他也老实应下,总归这人又不会放着自己不管,况且那白玉竹簪还在他手里,想找他随时都有由头,不急于一时。
“谢过江道友。”
路离看着这人虚伪的姿态,气的牙痒痒,他暗暗记下位置,头一扭又卧回了舟里。
“师尊,我回去用月见草给您制了药,您跟师兄正需要修养,怕是闭关些许时日会好些。”外人一走,晏月没再避讳称呼。
“是啊,师父,闭关修养吧,九灵峰有我跟晏月呢。”路离也乐乐呵呵,没了之前非黏着晏江山的架势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,晏江山也明白这一点,只是叮嘱着:“好好练功,不许惹事,否则叫你涂山那边的尊长收拾你,他们可是早就想逮你回去的。”
“师父最疼我,怎么舍得我离开。”路离把话头扯开,撒着娇尽是无赖姿态。
“师弟活了五百岁,还是小儿心性,不若回去跟如今的涂山帝姬一处玩耍,自有乐趣。”
顾鸣嘴里的涂山帝姬,以人类的年岁来算,不过三岁稚童,这一番话是半点不掩饰其中挖苦之意。
“顾鸣你很想打架吗。”路离暴躁道,偏偏顾鸣只是那么一句之后就没再接茬,只有晏江山左右调和。
“同门之间,以和为贵。离儿你少说这种话。”晏江山怎么不知道这其实是顾鸣挑起来的,但他现在伤势不轻,青年也只当他是伤重被影响,心情不好。
“罢了,回去之后我就跟你大师兄一处闭关,你跟其他人不要闹矛盾。”
“知道了师父。”听路离的语气就知道,这家伙又是说一套做一套。
晏江山无奈只能让晏月快些把丹药给他,早闭关,早出关就是,徒弟桀骜,只能他自己去管了。
山洞闭目前最后一秒,青年看了眼旁边早就老实打坐的顾鸣,还是他的大徒弟让他省心啊。
跟晏江山设想的一样,这边天色将暗,他跟顾鸣闭关的山洞刚被晏月施下阵法护好,那边就爆发一阵妖力,急急向山下冲去。
晏月是懒得管路离要去干嘛的,那问野不好对付,两人最好是两败俱伤,不治而亡的好。
他冷冷收回视线,回到自己的屋子里,窗外遥遥飞来一只绿色蝴蝶,如果有旁人在,就会发现这其实是药王谷特有的通信工具,且级别不低,是他先前写过去的信有着落了。
青年手一挥,灵蝶被打散,又重新幻化成了数行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到的字迹,那字迹一板一眼,似是被控制着写下,想认出来,倒也不难。
晏月一行行看着,浅色的瞳孔微颤,旁边两只月见精灵不知世事,“啊呀啊呀”地叫着,但他仿若无闻,整个人僵在了原地。
绿色字迹慢慢消散在空气里,青年踉跄了一下,跌坐在椅子上,他望着远方两人闭关的地方,轻语喃喃:
“那东西……原来是情蛊吗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