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
“唉。”
“唉。”
芬里尔很少叹气，他通常是快乐的那个，做任务时也只需要放空脑子，跟着主人的命令行动就好了，这通常会很容易，达米安总是算无遗漏。
所以为什么他会被安排来打杂，而蝙蝠侠却能和他的主人一起约会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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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甚至刚缩进主人的睡衣里就被喊出来工作。
芬里尔难过。
明明是那么好的机会，他变成了达米安最喜欢的超可爱幼崽期，晚上可以一起睡觉暖床，可现在全都毁了，明晚他又要独守空房了。
芬里尔望着自己的五根手指，满是忧郁地叹了口气，他一把抓住前面人的衣领子，同为狼人的感观能轻易让他在人群中发现同类，这个混乱又孤独的夜晚，注定要和这些没有主人的野狼一起度过了。
“所以这些都怪你们吧。”
他不高兴地说，“跑到别人的领地上捣乱，给人增添业务负担。”
“你…”
被抓住的男人已经维持不住人类的面孔，他看见芬里尔衣领下的项圈，嗓子漏风般惊愕大叫，“你竟然给人类当宠物？”
“你在关心我吗？”
芬里尔拨弄下项圈，下方坠着的名牌上刻着达米安的名字——这是新的项圈，旧的那个内侧有他用小刀刻的名字，达米安说太粗糙没格调，第二天就为他换上新的。
他炫耀似的捏着名牌，得意地说，“这可是主人亲手打磨的宝石，很漂亮吧。”
男人嘲讽，“被饲养的野兽失去自由和獠牙，你拥有高贵的血脉，却甘心堕落下贱。”
“这不是很好吗。”
芬里尔挠挠头，“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纸醉金迷的生活，大家努力工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？”
男人：“……”
小狼人很务实地说，“钞能力就是最大的超能力，我现在过得超快乐的~”
男人挣扎，“可是你失去了自由！！”
芬里尔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，露出右脸的小酒窝。他只有一个小酒窝，是刚变作人形时撞桌角留下来的，有种奇奇怪怪的可爱。
小狼人得意地眯起眼睛，“你说到重点了，这就是最幸福的一点，哇，我和我的主人会永远在一起。”
男人大怒，“你、”
“没有你！”
芬里尔扭断他的脖子，斩钉截铁地说，“只有我和主人。”
他不高兴地哼哼两声，迅速毁尸灭迹，他就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一只好狼，连不是毛绒绒的半人类都想来插一脚。
芬里尔半是抑郁半是甜蜜地想，果然还是快点结束吧，这么美好的时光不该他一个人度过。他应该和达米安约会，在韦恩庄园的大床上，尾巴圈着主人的手腕，肚皮被摸得咕噜咕噜叫。
他按照命令前往另一个异常点。
并不是每个地点都能狩猎到这些没礼貌的坏家伙，但他敏锐的五官能比所有人都快，有罗宾间谍在，蝙蝠侠也没能发现他。
“回去。”
正在追捕下一个猎物的芬里尔愣了愣。
耳麦里，罗宾毫不客气地命令，“回庄园，躺到我的床上。”
！
芬里尔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晕了一样，晕乎乎地重复，“躺…躺到你的床上，那等会儿……”
“蝙蝠侠起疑了，蠢货。”达米安忍无可忍地咬牙低骂，“我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。”
芬里尔小声反驳，“可是我还没找到卡尔曼。”
达米安不容置疑，“我来负责这个，现在，你回去。”
芬里尔连忙争取，“我能、”
“别让我说第三次。”
“哦……”
芬里尔失落地拨弄护腕屏幕，上面是罗宾上传的情报，卡尔曼拥有转换半兽人的能力，这和克里夫顿梦寐以求的药剂一样，通过出卖灵魂来获得强大的力量，而没有坚持下去的就会迅速死亡。扎塔娜说这会很麻烦，她正在寻找解决办法。
但这都和芬里尔无关，他被排除在这次行动之外了。
芬里尔避开监控，垂头丧气地往回走，倏地耳尖一动，向另一个方向跑去。
“嗯？”
他本想和达米安汇报情况，却发现这地方没了信号，这些老古董竟然琢磨透了高科技。
芬里尔眼里流露几分敬佩，仰头看去，果然有两个狼头人站在屋顶，嘶哑着喉咙说，“大人想见你。”
“可是我该回家了。”
芬里尔就像被迫回家的小学生一样拒绝邀请，垂头丧气地说，“下次吧。或者我出去向主人申请一下，他会同意的。”
那两人不像芬里尔之前遇见的狼人热爱交流，依然面无表情重复，“大人想见你。”
“唉，不会说话就不好玩啦。”
芬里尔叹了口气。
话落，他手腕飞出几枚飞镖，狼头人身姿怪异地躲过，紧接着三人扭打一起，芬里尔没有武器，但强横的力道足以他的每一个拳头成为致命的关键。
解决到两个拦路小丑后，芬里尔不见丝毫放松，他屈指擦去脸上的血迹，小声喃喃，“都说了我该回家了。”
“我的身边才是你的家。”
房顶上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，重重叠叠的黑色纱裙蔓延一地，蕾丝和红玫瑰相互映衬，她伸出手指，血红的指甲就和狼的利爪一样尖锐。
卡尔曼轻声道，“亲爱的孩子，我们才是家人。”
芬里尔翻了个白眼。
哥谭静谧的夜空落下雨丝，氛围变得阴沉而可怖，黑头发的男孩抿紧唇线，凝重地想，这下遭了，今晚这么冷，他必须给主人暖床了，他一个人睡觉会踢被子的。
卡尔曼低垂着眼眸，“难道你不想你喜欢的人类只陪着你吗？”
？
芬里尔硬邦邦拒绝，“这位女士，请不要乱说话。”
卡尔曼自顾自说道，“你拥有尊贵的血脉，我和一起走，我愿意将转换术教给你，从此以后你的人类永远也离不开你。”
芬里尔狠狠心动了。
“你是说永远？”他问。
卡尔曼点点头，“永远。”
“——让他的眼睛只看得到你的身影，让他的耳朵只听得到你的声音，永远如此。”
“……”
芬里尔踢开脚下的石头，泄气低头，“好吧，我跟你走。不过你得让你的手下都停下来，别再破坏这座城市了。”
卡尔曼点点头，她手指微抬，被芬里尔打到在地的男性狼人化为粉末，“来吧，孩子，跟我来，你会成为新一任首领，带领我们走向成功。”
芬里尔跟着她走进漩涡，“你不报仇了？”
“你更重要。”
他们消失在原地。
*
位于下水道的巢穴，芬里尔走了很久也没停下，卡尔曼温柔地说，“你和你的母亲很像。”
原来还是亲戚。
芬里尔拍拍脸，这里有种莫名的磁场，有东西呼唤着他，血液不停翻滚咆哮，连带着灵魂也有种眩晕的悸动——就像卡尔曼给他的蛊惑一般。
电子设备失灵，通讯失效，他好奇地说，“那我小时候你抱过我吗？”
“没有。”卡尔曼摇头，“你刚出生就在大战中遗失，不过为了胜利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我也是王子！”芬里尔惊喜。
“不。”卡尔曼冷漠摇头，“你是一名战士。”
“……”
哦。
芬里尔一秒收回笑容，气鼓鼓地踢开石头。
卡尔曼说，“我们到了，看完这些，你就会明白你的责任。”
他抬头去看，巢穴里摆满了乱七八糟的骨头皮毛，还有一方巨大的血池，心悸感源源不断从深处传来，他抑制不住握紧拳头，耳朵里逐渐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。
这里会找到答案。
他着迷似的上前。
卡尔曼神情依然悲天悯人，但在芬里尔快要走进血池时，小狼人突然露出灿烂笑容。
“骗你的啦。”
他蹭蹭后退，四指夹着炸弹用力掷去，火光咻的蔓延，点燃洞穴，也点燃卡尔曼脸上的薄怒，远处传来多余的脚步。
芬里尔大口大口喘着气，项圈不断收紧，机关失灵，电流顺着脖颈一路乱窜，刺激大脑保持清醒。
上帝啊，感谢主人的先见之明。
芬里尔疼得抽冷气，还不忘抽空祈祷一番，就像他能轻松对付那些狼人一样，卡尔曼也能凭借血脉等级压他一头，不费吹灰之力结束战斗，但是他的后援到了。
达米安在芬里尔项圈失灵时就收到消息，他果断扔下老父亲跑去失踪地点，顺着石头做下的标记一路找来。
而被两只熊孩子瞒了一路的老父亲也反应过来，裹着冰冷怒火逮住沿途侦查的罗宾。不等对峙，爆炸响起，罗宾的怒火比他还要旺盛，凝成实质的杀意几乎冻结整个洞穴。
两人一路冲进了爆炸地点。
隐藏在暗处的狼人们冲了出来，这些刚转化的人类甚至不能很好控制自己的躯体，一个个狼头人身，动作生硬。
蝙蝠侠顾忌他们的身份以制服为主，扎塔娜或许能恢复他们，但罗宾就没这个顾忌了，钢刀库库暴击，飞快向中心靠近。
“你们！”
卡尔曼总算失去笑容，愤怒点燃眉眼，红色的指甲直接撕碎过长的裙摆，利爪迅速挥去。
芬里尔堪堪躲过她的攻击，这太作弊了！他愤怒地想，凭什么狼人会有血脉等级压制，一群野兽！
他再次和女人缠斗在一起，爆炸后的血池再度传来诱惑，他突然明悟了那是什么，一汪能够强行提升狼人血脉等级的池水，所以老狼人才会来到哥谭，所以卡尔曼才会让他使用池水，族群需要高等级的首领，她没有这个天赋。
“老天，我就知道我是王子。”
他喃喃低语，而后快速地混入人群，把对手留给他可怜的老父亲。
“我知道你会来救我！”
芬里尔按着蝙蝠侠的肩膀翻身躲在身后。
蝙蝠侠压抑着怒气，“你被禁足了！”
“多久？一星期？”芬里尔略感心虚。
老父亲说，“一辈子。”
“你和罗宾以后都禁止夜巡！！”
硬邦邦地甩下这句话，蝙蝠侠冲向那个发狂的女人。
达米安靠近芬里尔，右手飞快在喉间一抹，那个失控的项圈便落入手中，罗宾同样压抑着怒气，“你有足够的时间想好说辞推脱责任。”
浑身是伤的小狼人心虚低头，“我只是想帮您找到她。”
“而我的命令是让你尽快回去，如果我没有……”达米安突然顿住，发出响亮的嗤笑，自嘲道，“TT，这事我也有责任。”
“不，都怪我。”
芬里尔连忙回答，血溅在他的脸上，莫名显得可怜，混战中他的视线逐渐模糊，罗宾黑色的身影也冒出重重叠影，耳边突然响起莫名的呼唤，他抬头，想要说话，却跌入深渊。
达米安余光瞥见芬里尔在战斗中走神，被人群裹挟着东摇西晃，一路跌跌撞撞栽入血池。
他低声骂了句中东脏话，而后片刻不停地破开人群，冲向血池。
被激怒的卡尔曼力道之大，猩红的眼眸充斥着雷霆之怒，拳头甚至能在地面砸出深坑，经历爆炸的管道结构在此暴力下变得摇摇欲坠。
她的行动很快得到约束，有了芬里尔做实验，蝙蝠侠对上这种玩意儿也算有经验，电流声波齐齐上阵，卡尔曼发出凄厉的尖叫。
她一拳砸空，上空却传出隆隆声响，有水流从旁渗出。
这里的地下管道连接着哥谭湾。
蝙蝠侠脑海勾勒出清晰的地图，他抿紧唇瓣，连接通讯，“小扎。”
“马上就来。”
魔术师从虚空浮现，手上握着蓝色药剂。
蝙蝠侠命令，“带其他人走。”
扎塔娜点头，“我明白，可是卡尔曼…”
魔法没法对防备心极强的狼人作用。
蝙蝠侠沉声，“我来负责她。”
于是魔术师双手紧握，莹莹蓝光乍现，而后地面出现勾勒奇妙的阵法，达米安从腰带里掏出手镯，抵消魔法对他的作用。
于是人山人海的现场又只剩下四人，上方墙体坍塌的声音格外响亮，达米安捞起浑身是血的小狼人，干脆地甩了两个巴掌。
芬里尔可怜兮兮地呜咽，双眸紧闭。
达米安低骂一声，迅速将人背起，绳索紧紧锁住两人。
蝙蝠侠捆住卡尔曼，四人一同向高处攀岩，水珠透过缝隙弥漫，随后奋力破开阻碍，轰得一声，海水呼啸着冲来。
临到出口，卡尔曼却突然挣扎尖叫，蝙蝠侠艰难控制住她的身体，束缚的绳网不起作用，电流贴片也被扯开，海浪浸湿了裙子，连带着蝙蝠一起赴死。
咔哒——
石块突然松动，蝙蝠侠手指脱力，两人一起向深渊坠落。
！
是达米安。
他紧紧抓住蝙蝠侠的手，连带着背上的芬里尔，小小的身体承受着莫大重量。
他紧紧扣住石壁，一只手拉着蝙蝠侠，下方还吊着挣扎的女人，脸上破碎半截的面具露出愤怒的绿眸。
“放手，父亲。”
达米安冷声命令，“她已经疯了，再等下去，我们都会会死的。”
下方管道坍塌，石壁炸裂，海水吞没生命，蝙蝠侠抿紧唇，另一只手试图将卡尔曼送上去，但挣扎的女人显然让这处平台也变得不再安全。
达米安郑重地说，“她犯下的罪孽足以葬送前程，你已经尽力了，父亲。”
他突然拔出武士刀用力掷出，蝙蝠侠瞳孔紧缩，只见刀锋割断了绳子，也割断了蝙蝠侠拽住死神的手，女人重重跌落深渊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下一秒，山崩海啸猛地咆哮而来，蝙蝠侠来不及多想，他迅速爬上平台，反手将达米安塞入披风，黑色的羽翼打开裹住幼崽，又飞快向前跑去。
冲击波向他的背部压去，达米安伸出小手试图护住蝙蝠侠的背部，身后突兀传来低吼，背上重量瞬间压垮男孩稚嫩的肩膀。
巨大的白狼出现了。
芬里尔速度叼起两只人类往背后一甩，奋力向远方跑去，海水紧跟着他的脚步将道路粉碎，直到他跃向出口，重新站在大地之上。
“呼呼——”
芬里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。
他左边看看老爹，右边看看主人，脸上的血污也变得快乐，飙升的肾上腺素化作嚎叫，他猛地扑上去，压在两人身上嗷嗷乱蹭。
看！看！我变回来啦！！
我还救了大家！！！
芬里尔疯狂摇着尾巴，左边舔舔蝙蝠侠的下巴，右边舔舔达米安的小脸，不由得仰头长啸。
啊，他就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狼王！
嗷嗷嗷嗷——！！
他疯狂在达米安脸上糊口水，尾巴摇得飞快。
“……滚开。”
达米安面无表情地推开他，衣袖擦去口水，又在芬里尔舔着大脸凑近时，抬脚警告地踹踹。
芬里尔毛绒绒的大脸顿时露出心虚的小表情。
“TT.”
达米安扭头哼笑出声。
他就知道，这家伙是人是狼都一个蠢样。